“重点......那么所谓的‘重点’到底是什么？不止是物质世界中的那么简单吧，月火舞束姬。”
不再逃避，我握紧拳头回答了她，虽说也是以问题回答问题。对于我说的话，月火舞束姬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睛，俏皮地把双手藏到身后。
“是啊，重点到底是什么呢，夜枭前辈？呐，夜枭前辈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吧，那时候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
没错，我知道。
当然知道。
一清二楚。
不承认只是在不负责任地自我欺瞒以及欺骗，但是承认却又太过于痛苦。不过，对于什么都了解的她来说任何逃避都是徒劳吧。
咬紧的牙关奋力阻止着话语的吐露，矛盾的自我意识互不相让，那么只要说出来，一切就能够成型吧。
所以......
“啊，没错啊，妖怪月火舞束姬，虽然很不甘心，很不想承认，但是这是事实啊。我......并不是为了帮三千冢而去做那些的。”
不甘地拍着胸脯，我如此说道。
做那些的原因，难道不是因为她的父母吗？
那个时候，在明白了三千冢本质而离开的时候：
“夜枭前辈，走之前送你一个赠礼吧。思考一下，做这么多，你真的是为了三千冢吗？”
是啊，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，逃避的内心迫使我淡忘它，但是如今已经不能在这么做了......如果精神层次都不能够改变的话，还谈什么物质层面的，还谈什么妄图面对这样的现实。
我帮助三千冢......不，只是顺手罢了。三千冢的父母和我很相似，唯有所处的台阶不同。仅仅是因为这牵强的理由，导致我把他们排除在“人类总是讨厌与自己相似的人”之外。
导致我去帮助他们。
那个答案，也全部是顾及到他们的。
但是，如今我已经明白了，不，是承认了。承认了这悲伤而又悲剧的现实，不过，还没结束。
错误的想法勾勒出扭曲的现实，若这会成为连接我与三千冢的羁绊，那么。那么！那么......
又怎么样呢？
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而破坏羁绊的话，就和帮助她父母那种牵强的理由没区别了。反过来，就算不刻意去在意它，违和感也将责罚着我的内心。
“那么，月火舞束姬，我问你，你知道答案吗？真正的答案到底允许存在于世吗？”
“谁知道呢？夜枭前辈，所谓真正的答案难道不是要自己去寻找的吗？若夜枭前辈无法得出结论的话，那么就好好思考吧。遵从着自己的内心，遵从着最渴望的轮廓，最后的最后，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？所以，好好思考吧，夜枭前辈。”
回答我的是模棱两可的话语，用如此模糊的回答，我的理解也变得模棱两可，到头来，只是明白了这个概念而已。
简单易懂的物质，全部都具现不了。
对于他人的愧疚而自认为罪人，却又想帮助相似的人来使内心好受。
在那件事中，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啊！
这样的心理，已经矛盾得称之为扭曲也不过分。用这样矛盾的思想，要我怎么去思索啊！
“所以说啊，不要说得这么模棱两可啊！就是因为如此，才让三千冢......”
“夜枭前辈！”
与刚才的语气判若两人，月火舞束姬把手垂在两旁，斩钉截铁地喊出了我的名字。我愕然地停了下来。
回响在空中的喊声混杂着方才我激动的心绪，在耳膜中不停地反弹着。那么，反过来说，月火舞束姬语气变这么尖锐的原因......
难道不是因为我变得异常的情绪吗？
“不要再这样做了，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逃避物质世界，夜枭前辈难道愿意吗？难道肯接受这样的自己吗？难道......”
注视着我的瞳孔意外地清澈，意外地正直，同时，也意外地......
令人反胃。
这种语气，这种表达方式，跟我最熟悉的、也是最陌生的，存在于精神世界某端的人毫无差异。
到底是谁，我不清楚，明白的只有一件事。
这种事情、这个样子，
真的是，太矛盾了。
“人类总是讨厌与自己相似的人。”所以，才令人恶心、反胃。
那个时候，与她讨论三千冢问题之前，这种感觉就已经崭露头角。现在回想起来，简直与此时一模一样。
“不要说了！”
被我这么一吼，月火舞束姬的身体仿佛为之一振，话语哽咽在喉咙中不得动弹，用一副“真不敢相信”的表情看着我。
她第一次流露出这种表情。
不，想必我见过无数遍了吧。
在虚无缥缈的某处。
“给我回去！你这个妖怪！”
身子略微向前倾斜，我将愤怒全然凝聚到两句话之中，爆发出来的威力与核弹别无两样。
仿佛被吼声所撕碎，月火舞束姬身体上的裂缝不断扩张，吞噬外表之后终于将她撕裂开来。如同雪花般的碎片飘散在空中，随后又飘落下来，终将消融于血水之中。
昙花一现的景象果然是悲伤的。
虽然，这也是幻觉罢了。
将情绪吐露殆尽的我垂下了放在胸口早已疲惫不堪的手掌，紧绷的表情也得以舒缓。大口大口贪婪地吸食着空气，却未混杂任何血腥味。
奇怪、奇怪、奇怪。
真是奇怪啊，我到底在想什么啊，为什么要突然发疯啊，我不知道啊！明明只要心平气和就能够顺利谈判，现在却沦落到这种地步。
我的内心......到底想要干什么啊？......
以这种疑问的方式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违和感，我心灵憔悴地准备回去，却发现肩膀被什么人拍了一下。
“告诉他，找到了。”
以及，这句简短的实在捉摸不透的话语。
......
管他呢，回去了。
是啊，回去了。
回去了，真的回去了。
还是说，回不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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